【黄喻】文化苦旅·中
前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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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槽槽槽槽槽槽喻文州你要杀人啊！！！！！！”黄少天的惨叫声响彻整栋宿舍楼。
“你自己要试的，怪我咯？”喻文州放下黄少天的脚，翻了一页放在茶几上的书，“不过确实对不起，可能我摁错了，正确的效果应该是痛得你喊都喊不来才对，啧，足底按摩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啊……”
黄少天敢忙收回了脚，连滚带爬地挪到了另一个沙发上：“队长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队长了！说好温柔沉稳体贴大方的中国好CP呢？别说每天为我画一副爱的肖像为我养一别墅的柯基了，居然还借机谋害于朕！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又在网上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喻文州翻了一个十分优雅的白眼，“有那个时间你整理一下你房间好不好？只要达到你套间里的沙发上可以坐人的程度就可以了。”
“我也是很忙的嘛……”黄少天实力转移话题，“对了，今天下午那个什么剑圣的专访，又夹带私货问我CP的问题，你说他们累不累。不过这次终于不是什么我怎么看你怎么看喜不喜欢讨不讨厌，有了个新问题，问我俩是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好的。”
“我还以为那是你不愿提起的一段黑历史。”
“是不太愿意，但是我又是个坦诚的人嘛。我就说，是缘于一次‘借纸’事件，其他的就没在多说了，让他们猜去。”
“…………你说了什么？”
“我说借——呃。”黄少天闭了嘴，两人对视一眼，黄少天灰溜溜地拖过pad点开了微博。
「xx电竞：剑圣黄少天专访，面包会有的，冠军会有的，戒指早就有了。」
「xxxxx：卧槽今天的蓝雨夫夫组也在安定地出柜。」
「xxx：戒指！！！！！卧槽戒指？！！！！你们看看my黄少在视频里羞涩的那个样子！！！！妈妈今天天上下糖雨！！！！！」
「xxxxxxxxx：安静地炸成一朵黄秋葵脆片（微笑」
「xxxx：你倒是说是什么戒指啊！！！戴在哪个手指上的啊！！！谁送给谁的啊！！！你说啊！！！你平时那么能说你现在怂什么啊！！！！」
「xxxxx：想问问他俩的家还需不需要狗，单身的，上过学，号在神领。」
「xxxxxxx：蓝雨又在麦麸了，呵呵，好好打游戏不好吗？活该昨天输给我药。」
「xxxx：我觉得我是第一个到达前线的鱼粉，结果还是比药粉慢一个身位格（doge」
「xxxxx：剑与诅咒日常出柜（1/1），庙粉单身狗日常满世界疯跑（1/1），药粉庙粉日常相爱相杀（1/1），喻粉日常自黑（1/1）」
「左宸锐：记者关于专业的问题比较有见地但是没什么新意：8分。采访稿又故意带CP倾向：4分。剑圣得体机智的回答：10分。剑圣的话唠：1分。剑圣的外表：10分。剑圣的专业程度：10分。剑圣的笑：10分。蓝雨正副队又出柜：10000分。」
「xxxxxxx：左大大实力庙吹（1/1）」
“我当时嘴快，没想那么多………………”黄少天躺倒在沙发上，“哈哈哈哈你说他们知道了真相会不会特别幻灭？”
“你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着什么急？就当给她们发糖了呗。反正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她们的圈子里我俩早就四世同堂了吧。”黄少天作摊手状，“可惜现实是骨感的。”
“是啊，”喻文州若无其事地又翻了一页书，“怪你肚子不争气。”
“滚滚滚滚滚……”黄少天作势要拿枕头砸人，临到了又怂，轻轻放下，“我是好心好意地关心你，你说你要是要找女朋友的话，她不会被这个阵势吓走吧？你得找圈外的。不不不，单单圈外的还不行，我俩这么一天到晚上热搜榜的，连常上微博的也不行，最好是那种有点与世隔绝的知识女性……”
“比如你这种网瘾青年就绝对不行。”
“哼哼哼，喜欢我这种网瘾青年的人多着呢！谁稀罕你！你看你的标准就是圈外、不爱上网、有知识，还有啥不？”
喻文州郑重地说：“还有要安静话少。”
“…………怎么说你这个人不会聊天呢！专会夹枪带棒，我这是在帮你规划人生呢知道吗！”
“你规划得太远了，我现在在和荣耀女神交往。”
“呿！情敌来战来战来战！”
6
黄少天有时候也觉得奇怪，全世界铺天盖地，好像都希望他和喻文州在一起。
其中有真情实意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仔细想想好像两种都不怎么让人高兴。最近连刚念大学开始玩荣耀的小表妹都趁机在放假家庭聚餐的时候问他：“哥，你是不是……真的跟喻队在一起了啊？”
“…………我要说没有的话你是不是特别伤心啊？”
“嗯。不过也还好啦，”写作表妹读作喻队迷妹的姑娘十分想得开，“那说明我们广大迷妹还有可能嘛！”
“可什么能啊，你一天到晚的胡想瞎想还能不能好好学习了！”
“哎哟，可别吃飞醋啊，说得好像你知道什么叫好好学习一样。”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说我在训练营的时候还坚持上文化课的！别的不说我语文成绩那可是老好了现在还背得出《湘夫人》呢！你听我给你背一个啊，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诶你跑什么啊我还没背完呢！”
黄少天对着表妹落荒而逃的背影挑挑了眉：“呵，我还治不了你了？”
至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种局面，黄少天自认为也深刻地反省过，得出的答案无非是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形影不离，过分亲厚。可是在场上他们是剑与诅咒的搭档，在场下又是少年相识的朋友，距离既拉不开也不想拉开，更何况现在的CP粉都如狼似虎脑里跑马，没有糖创作条件也要给自己发糖，拉开也没用。
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无可奈何听之任之，再到现在偶尔还会看看某些被吹捧的经典作品，一路习惯下来黄少天还是喜欢看点搭档向友情向的。和队友这些年来披荆斩棘的豪情壮志每每被这些花样百出的作品勾出来放大，平日里习以为常的比赛训练里蕴着热爱和好胜打底，单拿出来看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队长队长，看这个！链接：xxxxxxxxxxxxxxxxxxx」
「[自动回复]您好，我现在正在进行文艺创作，稍后与您联系。」
「= =你又在剪我的鬼畜视频哦！！！」
β站鬼畜区专调教黄少天鬼畜视频的知名阿婆主喻文州面无愧色地说：「这么巧刚刚过了审，开后门给你坐沙发。链接：xxxxxxxxxxxxxxxxxxxx」
黄少天一脸肌无力的表情点开了链接，“剑客style”的大标题映入眼帘，阿婆主的头像还是黄少天说话太快被口水呛到.gif，名字也还是“我在蓝雨有人”。
摁了分享摁钮以后微博上又疯了，什么“有人巨巨又出洗脑新作了！”、“黄少又翻有人巨巨的牌子了！”、“不但翻了牌子还在弹幕上刷满了沙发！”、“夭寿啦这次的素材是游戏录音啊有人巨巨到底什么来头！”、“这何止是有人啊这是有一群无所不能的家养小精灵啊！”等等等等，奔走相告，不一而足。黄少天切回企鹅去问喻文州：「我给你的那个看完了不？怎么样？作者肯定是你的粉，你看你形象多光辉正面。」
「挺好的。」接着是没完没了的正在输入，过一会儿弹出来三个字，「我喜欢。」
「得了吧你本来想说啥？写写删删的，别说你这么一会儿就打出来三个字啊。」
「没什么，刚剪完视频，有点恍惚。」
黄少天发了一个斜眼鄙视的表情：「我觉得你最近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男人的第八感。别的不说，你就说说你刚刚删掉了啥话」
喻文州对着屏幕想了一会儿，慢慢地打了行字：「我说，一天到晚被人跟我拉CP，你不觉得烦吗？」
「你烦吗？」
喻文州心里突然毫无道理地生出无限的倦怠与烦闷，虫蚁般啮咬他的心胸：「有点。」
对面亦沉默了一会儿，隔了半晌说：「那我也有点。」
喻文州伸手捏了捏眉心，他那一瞬间其实厌烦对面人的语气，厌烦自己在黄少天心中只有什么光辉正面的形象，只是全心信任的队友合作愉快的搭档。
细思恐极，干脆不想。那股烦闷又迅速地在这个极善于自我调解的人心中淡去了，不喜不忧，仿佛黄少天在他这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7
又一个歌舞升平的年假过完，又长一岁，黄少天大包小包地归队，头一个撞见喻文州。
“队长！巧了我正要去找你，这一份是我妈让我带给你的吃的，给！”
“这么多啊，替我谢谢阿姨。”
“谢什么啊，你帮我爸找的药酒方子还没谢你呢。晚上去吃烤串不？”
喻文州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事。”
“刚回来能有什么事啊一起嘛我请客！”
“少得寸进尺啊，你是不是忘了开始训练了不能随便出门啊？还带头拉帮结伙，半夜偷摸出去吃吃喝喝，我没罚你们就不错了——”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嘛队长！你不去！不逼你……”黄少天投降状，把烧烤按下不表。
再往后，一块儿采购也不能表了，赖在对方房间里也不能表了，连聚完餐都不问他吃饱了没有要不要小零食，气得黄少天蹲在厕所里给喻文州发微信：“厕所没纸了，救命……”
“…………”喻文州到对门去送纸，“记得带手机，不记得带纸。”
黄少天在里面假模假式的：“我还以为你连纸都不愿意给我送了。”
“少作妖啊，还不接过去，你要不要纸啊？”
黄少天其实没上厕所，蹲下来接过喻文州手里的纸，突然特想不开：“你这段时间干嘛老躲着我啊？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说出来我改了不就完了，干嘛就不理不睬的。”
“哪里不理不睬了，”喻文州不咸不淡地说，“这不是来给你送纸了吗？下回我替你上厕所，以示亲切。”
“喻文州你别欺人太甚啊！”黄少天火气噌得一下冒了上来，“你躲没躲着我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公事都不会来找我了干什么都是跟大家一起——”
“跟大家一起不对啊？”
“你——”黄少天噎住了，一句心里话没憋住，“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么——”
一阵沉默，黄少天自己都被惊到，心跳得像急促的鼓点，差一寸就要跃出胸腔。喻文州在外边叹了口气：“咱们能不能不隔着个厕所门板说话？”
黄少天持续懵逼地开了门锁，懵逼地邀请了一下对方：“哦，要不你进来？”
“…………”喻文州没挪步，“你说你喜欢我，是哪种喜欢？”
“就是……那种……”
“那种是哪种？”喻文州没等他的回答，说绕口令一样，“哪种程度的那种？你又知道几种？少天，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在蓝雨从开始到现在的人生，我只是始终和它共存的一个载体？”
黄少天张开嘴，竟然无法回答，他的心跳平复下去，在春寒的夜里终于清醒了一些。
“我也是。”喻文州说，“我也很喜欢你，你在我生命里很特别，因为跟你一起我才是现在的我，在认识的这十多年里几乎所有高兴的事情都跟你有关系，你是我独一无二的搭档。就这样，没有更多了。”
直到喻文州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推开厕所门，而黄少天也没有出去。
8
于是冷战就这么一直持续着，或许不应该叫冷战，因为双方都没有战意。公私分明，又称作“打起荣耀来就什么都忘了”，也没有影响什么日常训练与战术配合，那一赛季他们还拿回了冠军。
家里人开始给黄少天安排相亲，美滋滋地计划好等他夏休期就要开始见见这个姑娘那个女孩儿。黄少天第一次感受到烦不胜烦是什么滋味，电话里顶了黄妈妈一句嘴：“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还没退役呢，有好姑娘也没时间交往。”
“就是去吃个饭聊个天怎么了？你不是最爱聊天嘛！”黄妈妈想着说服他，“你年纪也大了，一直在蓝雨打游戏也没好好跟女孩子相处过，等退役再考虑就迟了点吧？”
“压力山大……”黄少天偷了郑轩的口头禅，“我累……”
“怎么了？最近休息不好吗？早跟你说了不要熬夜不要熬夜，你是不是又不听？文州有没有好好管管你？还是压力太大？是不是手累啊？……”
我心累。黄少天想。我花了十几年，跟一个人认识、不对付、熟悉、交好、朝夕相对，荣辱与共，休戚相关。纵然我没喜欢上他，好像也很难喜欢上别人了。
一想到也许要花同样久的时间再去与另一个人相处，黄少天就觉得任务艰巨得他分分钟要狗带，他想起当年的借纸事件，内心忿忿，发了个短信给喻文州。
「你为什么不是一个女扮男装潜伏在蓝雨的女性角色！！！」
喻文州回复他：「时至今年还比我矮两厘米，是也轮不到你。」
“………………”黄少天好恨呐，黄少天当天晚上就在冠军的庆祝宴上借酒浇愁，喝了一杯半啤酒那么多。
“嗝！”他打了个酒嗝，“今天高兴，小卢，过来让少天哥哥亲一个！”
他搂过卢瀚文，在他脑门上吧唧亲了一口：“快点长高知道吗？别让某些人，耀武扬威……”
宋晓觉得自己莫名中了一枪。
他又黏上了宋晓，拍着宋晓的胸脯傻乐：“说你大心脏，有多大？是不是脖子以下全是心脏啊？哈哈哈哈哈还是你的心脏是干净的……”
“黄少你醉了……”郑轩拉住他，“哎哟真是——”
“压力山大！”黄少天抢了他的台词，手舞足蹈的，又拉着郑轩侧脸上亲了一口，“呸呸，你今天没刮胡子啊？这么老，不好吃……”
“还好我没刮，你是准备咬下我一块肉来啊？”郑轩捂着脸哀嚎，“队长，你管不管这人了！”
喻文州没脾气地走过来，架住了黄少天：“回去躺一会儿吧，别把屋顶咬出窟窿来了。”
黄少天迷迷糊糊的，听了这话更迷迷糊糊地生起气来，扶住喻文州的脸朝嘴亲上去，没找准嘴在哪里，在下巴上啃了一口，又摸索到下嘴唇咬了一口，尝到了嘴角的血味儿才撒口。
蓝雨众人没一个敢开口，大夏天连蚊子好像都不敢飞了。黄少天扶着桌子站稳，笑了：“哈哈哈我没死嘛，我还以为你嘴里有毒呢。”
第二天黄少天醒过来，头疼欲裂，回了半小时神回忆起发生了什么，怂得不敢出房门。
他拿起手机刷微博，摸到喻文州那个“我在蓝雨有人”的小号，有人巨巨已经大半年没有更新，大家说他退圈了。还有人时不时进来评论：「有人巨巨你还不更新吗」、「有人巨巨我们想念你」、「看完了有人巨巨所有的视频摸进来才发现已经退圈了QAQ」。这样的评论也越来越少了。
黄少天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和喻文州相处的琐碎细节，他总是相信“一贯如此”和“从来这样”，好像荣耀可以一直打下去，在蓝雨可以一直呆着，跟喻文州可以一直在一起。道理他都懂的，然而仅剩的一点幼稚，都不由分说地堆叠在这里。到最后要清醒过来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人这种生物，天生很懒惰。
黄少天只是没想到，他和喻文州也会走到山穷水尽这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