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春白

请勿转载到站外

【黄喻】文化苦旅·下

“剑诅,第四十一夜”

前文://还是中

写完啦!居然……写了这么多字……目瞪口呆……

====================


13

 

黄少天跟领导请假的时候领导还特别不愿意:“黄少,你可是主持人啊……请这么久的假节目怎么办?”

 

“节目不是要停播两周吗?”

 

“……你知道了啊?”领导讪笑。

 

“我不知道你还不准备告诉我了是不是!主任你这个事就不对了啊我十五天的假一天都没用呢请个假是我的正常权利吧?闲的时候你都能不让我去旅个游啊?”

 

“不是我不让,是你这段时间这个状态吧有点奇怪……你旅完游还回来吗?”

 

“…………不然我去哪儿?”

 

“看破红尘遁入空门什么的……”

 

黄少天乐了:“我一个俗人哪有那觉悟啊,你就说你准不准假吧?准不准准不准准不准?”

 

“准准准……你还没出家呢经怎么念得这么好……”领导败下阵来,“要去哪儿旅游啊?”

 

“不知道,可能H省吧……”黄少天请到了假,得意洋洋地往办公室外走,走到门口了,又退回来两步,“主任,我这段时间什么状态啊?”

 

“失恋了吧?”领导一脸八卦。

 

“我对象都没有,怎么失恋啊……”

 

“少来,不是失恋能老是这么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不就是世界都没有色彩了之类之类的嘛,不要丧气,世上的好姑娘那么多对不对……”

 

黄少天哭笑不得:“主任,我真没谈恋爱……”

 

“没谈难道你股票亏了?你也不炒股啊。谈了就谈了嘛又不是不准你谈,你前段时间那个容光焕发,那个精气神,多足,大家都看到的,怎么好说没谈呢?”

 

“前段时间?什么时候?”

 

“就是你做喻队那期节目的时候嘛!”

 

黄少天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啧,这门槛怎么这么高啊!主任你进出要注意脚下哈,我先走了,您忙着!”

 

他带上办公室的门,靠在走廊的墙上发了十几秒的呆,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日狗,才堪堪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也许旁人说得对,最近真的状态不佳,所以更有了理由一个人出来逛逛,有的时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过是因为想离开那个除了自己以外大家都很开心的环境。

 

黄少天好久没有进行这么文艺的思考了,一边拿手机拍远处群山一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拍完觉得这张拍得实在不错,兴致勃勃地想发给谁看看,一看手机左上角又是令人心碎的无服务。

 

他在沅江边的一座寺庙里落脚,不算太深的山里的一座不算太古的佛刹,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变幻莫测高深精微,用大和尚的话说就是“你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以后对着大雄宝殿方向双手合十默念佛号就会有信号了,没有?那是施主没有佛缘”。

 

黄少天:“……”

 

大和尚四十出头,当年是在读的研究生,某一天课上到一半突然顿悟,义无反顾地受戒修行,经历非常地传奇,本质上却特别地接地气,跟黄少天这个话唠自来熟可谓一见如故十分投缘。此时此刻,他坐在院子里的小竹椅上,拿着一把痒痒挠,笑呵呵地跟黄少天聊天:“施主有烦心事啊。”

 

“是啊,”黄少天转了一个圈四面八方地也没找到信号,很难过,“因为我没有佛缘。”

 

“不要执着,”大和尚慢悠悠地说,“不要为了信号那种看不到东西,忽略了你眼前看得到的景色。”

 

黄少天怔了一下,把手机揣回兜里在花坛边上坐下了,叹了口气。大和尚笑看了他一眼,又说了一遍:“施主有烦心事啊。”

 

“有那么点吧,可能想到以前了。”黄少天在傍晚的鸟鸣里渐渐平心静气,又乐起来,“我也从寺里来,从小生活在寺里,十多年呢。”

 

小寺里不多的几个小沙弥拿着竹扫帚路过,合掌低头道了一声吉祥,大和尚还了礼,黄少天也跟着有模有样地还礼,补一刀:“比咱们这座寺大一点人多一点。”

 

“你起了分别心了。”大和尚闪避很高,攻击miss。

 

“是是是,我觉悟还不够……应该让我们住持来跟您打机锋,比我合适多了。”

 

“他很有佛缘?”

 

“是啊,长了一张看着就有佛缘的脸,一天到晚拈花微笑的,话说得让人听不懂。”

 

“哪会有人说话让人听不懂,总会有人听懂的,看他说给谁听。”

 

黄少天服气:“您说话就是有水平,比我高几个境界。我出门前他们还担心我看破红尘,现在看起来格调根本不达标啊。”

 

“你看不破。”

 

“为啥?是不是像电视剧台词里一样,我尘缘未了?”

 

“是你尘缘未了,也是尘未了你缘。”大和尚笑着说,“譬如你刚刚找信号,是怕联系不上他人,还是怕他人联系不上你?”

 

黄少天没说话,半晌苦笑了一下:“还是年轻的时候好,从来没想过人生在世这么复杂,每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占据着,有对手,有战友,有搭档知己,只要跟他们一起前进就是最高兴的事了……”

 

“那现在想想,难道不是?”

 

“当然是。”

 

“所以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佛门清静,别老苦着张脸,一股子凡俗的味道。”大和尚一痒痒挠戳在黄少天腰间,黄少天怪叫一声,差点摔在地上,不怎么讲究的和尚哈哈大笑。

 

黄少天捂着腰摇头:“我琢磨出来套路了,您要教育我,人都有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弱点……”

 

大和尚比了个拇指:“有个会让你笑的弱点不是挺好的嘛。”

 

山寺夕照,隔着层林起伏可以眺见远处的沅江,满江染作橙色,泛着粼粼的闪光。大和尚自己挠着后背:“你下一站去哪儿呀?”

 

“洞庭湖吧。”黄少天望着江面说。

 

“那好呀,沿着沅水一路到洞庭。”

 

“您又有什么人生哲理要教给我?”

 

“既然你这么问了,我想想啊……有了,我可以总结一下嘛,小施主没必要烦恼,这个大千世界啊,每一句话都到了一双耳朵里,每一段缘分都可以结出千万善果来,你说的从前都在一路向前,终究会自己开辟出一片湖泊,你要在这片湖里渡自己。”

 

“高!实在是高!此处应有掌声!”

 

大和尚掏出手机:“所以我佛缘满格嘛。”

 

 

 

14

 

大和尚说,人在漫漫的日常里最能显现心性愿望,比如你吃饭的时候想什么,穿衣的时候想什么,上厕所的时候想什么……

 

黄少天问,您上厕所的时候都想什么?

 

大和尚背了一段《净行品》:大小便时,当愿众生,弃贪嗔痴,蠲除罪法……

 

黄少天叹气,我觉悟就没这么高,我上厕所的时候,老是想起——

 

 

 

他辞别山寺,辗转到了市里,没时间真的沿着沅江一路游玩,坐着高铁到了洞庭湖边,一改前几天要不是简陋小旅馆要不是僧寮的苦,终于住上了酒店。

 

酒店是张新杰给他的旅游攻略里的,离洞庭湖不远,湖景套间的景色很好。黄少天下午到的,把行李一扔倒在床上准备感叹一下柔软的触感,结果还没感叹完就睡着了。

 

醒过来已经是晚饭点了,黄少天昏昏沉沉地爬起来,认真地开始思考他到底为什么要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地来洞庭湖旅游。疲劳,奔波,想他死宅了三十年退役以后居然常常没日没夜地加班,放假还不好好呆在家里吃零食打游戏,还往外跑,简直匪夷所思。

 

所以说人都是会变的啊,黄少天感叹。而这一切的改变不过是因为三个字,他闻着从窗户外飘进来的臭豆腐的香味,丧尸进城般地扑下了楼,此时此刻他愿意他的三个字是大写的“吃吃吃”。

 

举筷先拍照,对着手机成众人。他一个人逛了好几处小吃摊子,勾引了群里的小伙伴,伤害了微博的首页,吃得心满意足流连忘返,摸着肚子从夜市里踱出来。

 

「你是今天终于逮着信号了你就可劲儿作死是吧?」群的小伙伴们十分嫌弃他。

 

「@手残志坚喻队出来管管!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天黄少不在,今天就换喻队不在了,你俩还是轮班的啊」

 

黄少天好奇地在群里刷屏:「那天是哪天???你们说了啥??」

 

群里众志成城,复制党们刷起来比他迅猛多了:「那天说你是傻比」

 

「哼,低级趣味。」黄少天不屑,「我现在是有层次有境界的人了,有佛缘,能跟你们一般见识吗?我手机膜都是开过光的!」

 

「那敢情好,你家老魏和文州都躺在追悼会上了,就差一个超度的了。」

 

「呵呵,这种垃圾话,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一笑而过,我」黄少天字打到一半,被路过的报刊亭摆出来的电竞周刊吸引了眼球,正是喻文州退役特刊,忆往昔选手们峥嵘岁月。

 

「卧槽这什么鬼排版啊换个颜色就跟开追悼会一样!」

 

「这是老魏亲生的,假不了。」

 

黄少天买下了杂志,把手机揣回兜里散步到湖边的路灯下翻开来看。虽然是回首众多老选手们,但毕竟是喻文州退役的专题,大半篇幅是他的专访,有大幅的他坐在椅子上的照片,还在冲着黄少天微笑似的。黄少天蹲在湖边看完了喻文州两大页的从容得体,里面渗着拧不干净的失落悲凉,浸得黄少天腿麻。

 

在黄少天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掏出了手机,快捷拨号里摁一个数字拨过去,手速连接着心速,快过脑速。

 

“喂,少天?”喻文州的声音在黄少天耳边响起,背景里有嘈杂的人声车声。

 

“喂,呃……”黄少天呆了一下,“你在外面?”

 

“散步。”喻文州轻飘飘地说,“怎么了?”

 

黄少天又哑了,一屁股盘腿坐在了草地上:“我看了上礼拜的电竞周刊了,你怎么样?”

 

“I’m fine,thank you,and you?”

 

“I’m……尼玛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电话那边传来细碎的笑声,黄少天听见喻文州说:“别担心,我真挺好的,哪能连这都看不开,早有心理准备的。你难得有信号就是打来问这个的?前两天到哪里浪去了?”

 

黄少天一拍大腿:“问得好!”

 

“……我现在挂电话还来得及吗?”

 

“哈哈哈哈哈it’s toooooooooooo late!我跟你说你听完肯定不会后悔的,我这次去的几个地方都特有意思,历史最短的一个要从两百年前说起……”

 

喻文州举着手机从解放前听到解放后,从红尘听到佛刹,听到手机提醒他电量不足10%,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真爱:“也真是难为你记得这么清楚。”

 

“那是!我可是专门记着为了——”

 

“为了什么?”

 

“没什么,哎哟,我腿麻了……”

 

“你又在蹲厕所啊?”

 

“呸!你这叫什么,你这叫以厕所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看月亮呢。”

 

黄少天揉着腿抬头看着大圆胖月亮:“你猜我现在在哪里?猜不到吧,我在……我在洞庭湖。”

 

“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那……那你快点上来?水里冷。”

 

“…………我真是一天忍不住要跟你友尽三次,你步还没散完?”

 

“快了。”

 

“那你那边,能看得到月亮吗?”

 

喻文州抬起头,一轮盈盈的明月高悬在夜空里:“嗯,今天的月亮很好。”

 

“我眼前有两个月亮,天上一个,水里一个。”黄少天笑嘻嘻地说,“真想给你看看,还有这个周围的氛围也好,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

 

喻文州揶揄他:“不是湘夫人兮真好看了?”

 

“就这个破梗你要笑我多久!而且我这也没看到湘夫人,要说也是说……”黄少天低头看了一眼杂志上那一页喻文州的照片,两轮月亮仿佛缓缓地跌入了喻文州的眼睫里,“喻文州兮真好看。”

 

这句话说出口,呼吸都凝滞了一般,黄少天想起多年前他也曾草率地对喻文州说过喜欢,那时的喜欢与现在的不一样,那时他还不会管喻文州好不好看,不会有想要亲吻他的欲望,那时候他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

 

真的没想到吗?黄少天想。你怎么会没想到呢。

 

也许你一直都知道答案,你早就远远地眺见了它,只是你们都以为那很远,远在今生走不到的地方,所以你们都收回了目光,决定不去想不去看,决定脚踏实地地一步步走好眼前的路。可是你们终还是走到了这里,看过了熙熙攘攘广袤天地,跋涉过蜿蜒曲折万水千山,你终于走到了这里。

 

你的心将你从哪里引来,也要将你引往哪里去。

 

“文州,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记住一路上的风土人情吗?”黄少天问。

 

“为什么?”

 

我努力记住人生里所有风景。

 

“不过是想都说给你听。”

 

“嘟——”

 

 

 

15

 

没有想象中的沉默尴尬,也没有另一种想象中的皆大欢喜,电话直接断了,黄少天又拨过去两次,都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该不会是被我吓得关机了吧……黄少天心酸地想,闷唧唧地揪了两片草叶下来在手里揉来揉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种被他忽略的可能性:如果他是一厢情愿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来的交谊匪浅关系紧密让黄少天虽然不去细想但潜意识里一直认为喻文州与他是相同的,他连自己喜欢别人都是刚刚才承认的,哪里有时间去铺垫如果别人不喜欢自己怎么办才好。

 

想想也是,虽然同是温水,他黄少天的感情可以是烧开了以后晾凉了一点的温,别人的感情凭什么就不能是只从凉水烧到这么个温度呢?当年我问他要不要月亮,他还说不要呢。

 

想到这里黄少天终于难得地慌张了起来,揣着杂志揉着腿站起来,他一思考就爱说话,没人看着还爱匀速遛达,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整理思绪,顶着还没消去暑热的初秋风一路叨逼叨地回酒店。

 

“没关系,多大点事,他能不能接受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要以前真没喜欢我,那我就从头追他嘛,不管他要不要月亮,我都先摘下来给他嘛。如果他真的不要,真的不能接受,我也没什么损失,还平白多了一个月亮。如果我真的追不上他的话,那我就退远一点看着他也好,反正这辈子在这个方面也没有别的什么追求了……”

 

他平日里还一副单身狗过不下去了的样子,现在却觉得如果不能跟喻文州在一起,那么孤独终老也是容易的。

 

才想明白原来他情爱里的那一点红尘,都落在喻文州的肩上了。

 

拟定了战略目标,黄少天归心似箭地赶回酒店,他想定明天最早的车票,无论如何先去见喻文州一面再说。温温吞吞的电梯此刻更是慢得令人发指,黄少天恨不能一个筋斗翻上七楼,或者最好一个筋斗翻到喻文州面前,跟他“同归于尽”。

 

电梯的数字终于跳到“7”,门还没全打开黄少天就迫不及待地走出来,脚步声落在走廊地毯上悄无声息,安静的过道里只有黄少天隔壁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在刷门卡,脚边搁着一个拉杆的小行李箱。

 

那个人的身影还很熟悉。

 

是一个黄少天绝不会认错的身影。

 

但是这身影出现在此时此地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黄少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目瞪口呆。

 

“喻文州?!!”

 

那个刷门卡的身影闻声抬起头来,用“吃了吗”的轻松语调朝黄少天招了招手:“少天刚回来呀?进来坐会儿吗?”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黄少天险险咬到自己舌头。

 

“我来旅游呀。”

 

“你不是在散步吗!”

 

“下车散步到酒店嘛,刚刚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关机的。”

 

“那你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新杰的攻略里满分推荐的就这一家酒店的湖景套间,不过正好是隔壁确实挺巧的。”喻文州微笑。

 

黄少天扶住墙:“那你………………”

 

“嗯,我听到了你刚刚电话里说的话,说给我听那句也听见了。”

 

黄少天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推开喻文州刚刷开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面无表情走进了厕所把厕所门关上了,在里面大喊了一声:“队长!帮我递一卷厕纸进来吧!”

 

喻文州:“……”

 

“黄少天你是不是有病???”

 

 

 

16

 

“少天,你实话告诉我,”喻文州在厕所外面慈祥地说,“你是不是马桶圈成的精?”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黄少天说,还很有逻辑,“建国以前没有马桶圈。”

 

“既然你不是被安装在厕所里的,那能不能先出来咱们再说话?”

 

“不行,你要先给我递了厕纸我才能出来。”

 

“……酒店的厕所里没厕纸吗??”

 

“不,你来得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静一下,你送个厕纸给我,证明我不是在做梦。”

 

门外哑了,接着是一阵开箱子的声音,厕所门上敲响了两下被推开一道缝隙,喻文州的手伸进来,递来一包绿色包装的心相印:“够证明了不?”

 

黄少天连纸带手一起攥住:“真的是你啊?”

 

“这算牵手成功了吗?”喻文州好笑地把黄少天从厕所里拖出来,“什么毛病……”

 

“你怎么就突然到这里来了!”黄少天还是很惊讶。他心里有一个可能性,但他不敢胡乱猜测,怕死无葬身之地。

 

“退役了出来散心啊,大家不都这么安排的嘛。放松下心情调整状态好进入下一个人生阶段。”

 

“就这样?”

 

喻文州把手抽回来,后退两步坐进椅子里:“不然还要怎样?”

 

黄少天语塞,说实话他当然不会信喻文州这些糊弄人的鬼话,但是他又开不了口反击,他还处在喻文州从天而降的震撼的余波中,现在的喻文州浑身都是破绽地唱空城计反倒显得有诈,就算他弹着七弦琴单曲循环“我家大门常打开”黄少天也颇有一点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意思。

 

纵然心里明白机会稍纵即逝,这个英勇的机会主义者也怂了一瞬,他不能真的跟喻文州同归于尽,他不能死,他刚刚还说要好好爱喻文州一辈子。

 

真酸啊。黄少天捂着牙。原来自己谈起恋爱来是这个画风。

 

“怎么了,牙疼?”喻文州望着他。

 

黄少天灵机一动,总而言之先把人骗出他游刃有余的扶手椅城堡再说:“嗯,你帮我看看最里面这颗,是不是蛀牙了?”

 

喻文州起身走到床前来看黄少天的牙,边看边旧日操心队长形象上身:“你是不是又吃完饭没漱口了?还是吃多了甜的东西?本来就容易牙疼……”

 

黄少天仰着头张着嘴看着喻文州,他许久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喻文州,没有这般形影不离的视角,他觉得喻文州比以前要瘦一点,一股子眉清目秀的憔悴。

 

他的手不自觉地卡上喻文州的腰,含糊不清地说:“你瘦了。”

 

“……”喻文州懒得评价他这种登徒浪子般的姿势,“这个光看不到你最里面的牙,你手机给我照下,我手机没电了。”

 

说话间他不能更熟练地从黄少天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点开来顺手解锁的时候吃了一惊:“你密码不是你生日了吗?”

 

黄少天心里咯噔一声:“……我刚刚回来路上给改了。”

 

“改成什么了?”

 

黄少天特别羞耻,语速飞快蹦出三个字:“你生日。”

 

没人说话,黄少天拿着喻文州的腰,喻文州捏着黄少天的下巴,互相都像拿捏着对方什么把柄似的。黄少天借着手机君的助攻,表现得谦谦君子温声细语地一问:“队长,你人生的下一阶段里,还有没有我呀?”

 

喻文州蓦地笑了,回过味来,拍开黄少天的手:“牙不疼了是吧?”

 

黄少天还没来得及负隅顽抗,又被喻文州一句话堵回来了:“我其实是专程来给你送东西的。”

 

“啊?什么东西?”

 

喻文州努努嘴示意床上那包心相印。

 

“……这个梗你要埋汰我多久…………”

 

“谁乐意埋汰你,”喻文州从箱子里拿了睡衣,转进厕所,声音幽幽地传过来,“你不能打开来看看里面吗?”

 

黄少天将信将疑地打开了纸巾包装,第一张果然不是餐巾纸,是一张油墨都已经模糊褪尽的小纸条,早辨认不出来写的什么。黄少天将纸条抽出来,翻到背面。

 

他看到十几年前自己的字,龙飞凤舞地写着喻文州要答应他一个要求,期限是一百年,还有喻文州的签名,力透纸背。

 

黄少天鼻子有点发酸,他听见喻文州说:“居然夹在我以前的笔记本里,我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的,不然我都想不起来了。你自己的东西,自己不收好,怎么还扔在我这里了……”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厕所门口拉开门,喻文州正在扣他棉睡衣的扣子,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想好你的要求了吗?”

 

马桶圈精朝喻文州走过去,把他圈在墙和马桶的夹角里:“文州,我们试试吧。”

 

喻文州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行吧,我也不怕耽误你的青春了,反正你也不年轻了。”

 

“……你比我还大半岁呢谢谢!”黄少天凑过去吻住了他。

 

这是他们之间第二个亲吻,比第一个迟到了许多年,返璞归真地在厕所里进行,仿佛十七岁那年便原该如此。

 

 

 


 

end?

附一个彩蛋

 


 


 

xx

 

黄少天在思考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哲学问题:厕所里没纸了要怎么办。

 

这在平时不算是一个问题,因为喻文州会来给他送纸,但是今天不行,今天喻文州不在家,留黄少天一个人在马桶上遗世而独坐。

 

黄少天特别难过,特别委屈,最后特别破罐子破摔地举起了手边的马桶刷,大喊了一声:“喻文州飞来!”

 

“哐——”有什么东西撞厕所门上了。

 

“黄少天你又犯什么病……”喻文州的声音从厕所外传来。

 

“文州救命!”黄少天非常激动,“又没纸了!”

 

“你就不能直接喊厕纸飞来吗!”喻文州吐槽他,“唉,算了,既然你都特地叫我回来了,我给你的厕纸就要与众不同一点。”

 

一张厕纸从门外非常不符合万有引力设定地飞了进来,黄少天接住,仔细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诗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你在上厕所,却没有带纸。」

 

“…………”

 

又飞来一张:「我如果爱你,绝不像高冷的厕纸,借你的愚蠢来炫耀自己。」

 

“………………”

 

再飞来一张:「你带,或者不带纸,纸就在那里,不悲,不喜。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提醒你,下次,记得,带纸,谢谢。」

 

“…………………………”

 

“够了吗?”喻文州问。

 

“不够……”

 

“这么多还不够啊?”

 

“你写了字,我舍不得擦啊。”

 

“真拿你没办法,那我这一大卷都给你吧。”喻文州说着,打开了门,他手里拿着一大卷厕纸,站在一片白色上看着黄少天。

 

黄少天也凝望着他,这是他的盖世英雄,踩着厕纸的地毯千里迢迢地来带他走。

 

 

 

我的妈呀……………………黄少天醒了,脸还埋在喻文州腰侧,颇为痛苦地哼了一声。

 

“怎么了?”喻文州半靠在床上亮着床头灯看文件,被这一声惊动了,“我吵到你了吗?是不是光晃眼?”

 

“没有……我做了个奇怪的梦…………”黄少天打着哈欠伸手搭上喻文州的腰,慢慢摩挲,“还看呢?”

 

“快看完了,马上就睡。”

 

“我发现你不怕痒了哈……”黄少天品评道,“痒痒肉还能异变啊?”

 

“会不会说话,我这叫无懈可击。”

 

“有弱点也好啊,”黄少天犹记得当年的大和尚教他的人生哲理,立刻狐假虎威,“有一个让你笑的弱点有什么不好?”

 

喻文州乐了,伸手挠他:“那你有没有弱点啊?”

 

黄少天是个变异物种,关键时刻比谁都会说话,大腿立刻扒在了喻文州腿上:“你就是我的弱点啊!”

 

喻文州咳嗽了一声,多成熟稳重的男人,灯光下耳廓居然红了。黄少天抱着他嬉皮笑脸的,不嫌肉麻:“也是我的珍宝。”

 

突然又想起来什么,收敛了笑容:“也一直是蓝雨的弱点,也是蓝雨的珍宝。”

 

“都退了这么多年了,说这个干什么。”喻文州一只手梳进黄少天的头发里,“你这个人怎么还伟光正起来了,干什么都要升华主题。”

 

“退了不许人怀旧啊!你也是没有情怀!”黄少天批评他,“我最近还想穿越回去呢。”

 

“穿回去再打几年?”

 

“嗯,这也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早点跟你在一起。”

 

二十九岁那年,二十七岁那年,二十四岁那年,十八岁那年,十六岁那年,刚出生那年,就应该在一起才好。在一起的时间,还能在一起的时间,再翻个十倍百倍才好。

 

他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脸,威胁喻文州说:“文件的最后一页要签字哦!”

 

喻文州斜他一眼,翻到最后一页,是黄少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来了的一张国外的婚姻登记表,熠熠生辉地等着他来填完。

 

“这是什么?”喻文州还装,“看不懂外文,你的卖身契吗?”

 

黄少天得得瑟瑟地回答:“是啊,报你当年的一纸之恩。”

 

喻文州笑:“我妈又要念我了。”

 

“没事,我陪着你。”

 


 


 


 

===

真的end啦~

新杰在手,HE我有(咦

评论(89)
热度(2634)
  1. 共5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一路春白 | Powered by LOFTER